第二十六章 静寂时分
又是这种感觉，令人不适。
[Tonight，There will be something happen.]
我转过身来，死亡的气息爬上了我脊梁。我又看到了那入木三分的恐怖形象。 [You’d better to bring a sword with you when you’re on the bed tonight.]
“Hey！为什么！？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！”我感到无比的疑惑，但又不敢抗拒那绝对的权威。虽然仍是那令人颤栗的声音，但却吐字清晰，讲得很慢，似乎故意要让我听清楚似的。
[Remember it.]他渐渐淡去，世界只剩下虚无——不，上空仍挂着一个方形的，血红的，刺眼的，突兀的太阳，在黑暗中不放出一点儿光芒——也许是由于这一片虚无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反射光的缘故吧。我突然往下一看，竟然看不到我自己的身躯。世界被一片虚无吞噬了，什么也不留下。
我突然意识到我被困在这里了，我看过《盗梦空间》——于是又给我平添了一笔恐慌。
终于，在我的忍耐力抵达临界值的时候，他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，[Oh，sorry，I’ve forgotten to bring you go……]我转过身来，却顿时失去了方向感，一阵眩晕中一声响指传来，猛然发现我已出现在了军营的上空——然后我便如同流星一般向下坠去，随着一声巨响，我觉得我刚才是砸穿了屋顶……往我的床上坠去。——我敢说这几秒的特效若是电影，定能票房爆满。
在这不足一秒的瞬间，我竟然发现我本人的躯体就躺在床上。我猛地起了疑虑，莫非这只是一个幻觉或者是类似于意识出体之类的而非别的东西？那为什么Michen却能看见他？捉摸不透。
突然一个激灵，我睁开了眼睛，我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。往上一看，根本没有什么大洞，那家伙制造的特效未免太真实了吧。我爬了起来。
自那次血战后，我们一百五十人只剩下四十七人活着回来，于是宿舍也骤然变得空荡荡了。我不想插进那些空了床位的房间……那让我不舒服，我喜欢一个人呆着。
我突然用手掌按住胸口，那颗燥热的心上，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欺骗自己的了？我闭上眼睛，咽了口气，把突然出现在鼻腔的一股酸感收了回去。
部长邀请我去钓鱼，昨晚我把钓竿摆在了床边提醒自己。他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，我说我不能接受同性恋……然后，就没有然后了。
幽静的小道旁的树木郁郁葱葱，参差不齐的绿色间有些许彩色点缀，树林里似乎飘散着令人不敢开口打破的幽静。
拨去视野中穿插的植物，隐隐见到了那头有些什么石质建筑。
我缓缓接近，算是看清了，这是一个墓园。中央高高得耸立着Notch的石像，四周如护卫般围绕着高高矮矮的十字架。近正午的日光曝晒着墓园，仿佛使空气中染上了神圣的颜色，灿烂夺目的散射出来的光芒使得园中似乎有股天堂的气息，圣洁美丽，使人乃至魔鬼都不敢靠近。在烈日下是如此的刺眼，使这些石头似乎也随着发亮起来，将神圣的光剑刺入幽静潮湿的树林里。
莫名有种不忍侵犯的感觉，是我一直没敢踏上石砖地。我一直站在树荫之下，躲避阳光对罪恶的惩治。
从何时开始，我连踏进一片墓园的，仰望Notch并在其足下祷告的勇气都没有了？我坏绕着漫行，目光呆滞。
清风卷着花香，树叶，在墓园中稍稍停留，以便仰望这些英雄的遗名，但也便不停留地离开，以保护这墓园残存的圣地。墓志铭上没有写英雄们的死期，死因，仅仅叙述了他们生前为正义所做出的伟大的贡献。每一块牌匾都是一个令人不忍肃然起立的故事，仿佛正坐着一位老者，在为后辈们讲诉其年轻时从军时所做出的丰功伟业。
我单膝跪了下来，闭上眼默哀。
“天堂将接纳你们，人间将歌颂你们。我的战友们啊，你们幸福于为了正义牺牲了自己；痛苦于无法亲眼目睹光明驱散黑暗之日……，但请安息吧，你的战友正在你的面前，对你起誓，你生前未完成的伟业，就由我们代你完成，……请安息！”一句念诵传来。我转过头来，正是部长。
他站了起来，脸上充满了严肃——不知道是看在烈士的面上还是发生了什么。
“死亡固然痛苦……但更痛苦的，难道不是活着吗？……”
“请问你在发什么神经？”我对他突然的脱线表示诧异，先前那个笑容满面十分欠打的部长怎么开始感叹生死了？
“今晚，”他抬起头来，望向那灼人的烈日，“又将是不眠之夜！”
“怎么你也这样说……”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说错了什么——他仍不知道HIM那惊人可怖的预言。我正准备向他解释，但他一脸悲壮的神色，也没敢开口。他想说什么。
“我还想跟你说呢，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。”他闭上眼睛，享受着凉风的吹拂。他似乎在忍耐什么。
“不，……我是说……我不知道，只是听人提起……”
他笑了出来，是微笑，但却让你觉得他反而是想哭。
“Morlan昨晚赶来，……”他似乎把准备好了的可以一次性讲完的故事吞了下去，梗住了。我还在回味他话里的意思。Morlan？他是谁来着？怎么这么熟耳？
他清了清嗓子，又似乎故意避开话题般说道：“哦，对了……，你还不认识他吧？他便是……”
“哦，哦，哦！是他，上校！Morlan上校！是那个王八……，噢，我是说，是他啊，我知道。”
“什么‘上校’啊，那是其实他的蔑称，——恰恰因为当初他想当却又当不上——话说重点不在这个好吧。不过，说来他确实是个王八蛋呢，若不是他怎能……”
“停停停！这不重要好吧，他不是上校那他是什么？小兵张嘎？”莫名其妙被他绕了好几圈，我莫名地被他整得急躁了起来，连从他身上学来的吐槽技能都用上了。
“这岂不是废话？我们伟大的领导啊！”
“什么伟大，啊不，什么领导？”
“全部……，我是说‘总的’，啊也不……”他莫名其妙语无伦次了起来，“我是说，我们的顶头上司，也就是我们平时称的‘王’了……我觉得，还是……好吧就这样你懂的。”
“我——不——懂！”
“反正他就是统治整个圣卫军的首领啊，首领，懂不，当然你也可以叫他‘元首’——有一些讨厌他的人这样叫他。”
我突然觉得还是用“上校”“尊称”其为妙。
“话说……那个叫做‘s’……什么的又是谁？”我突然想起了那串英文……尽管那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乱打出来的一串字母。
“什么‘s’？”他随口一问，“我没听说过有什么‘s’开头的上司啊。”
他不认识？不，看起来没那么简单，难道……之前我所知道的一切，“Mc队”告诉我的一切……天哪！我突然感到迷茫了起来。一切都乱了！我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了？谁在说谎？For what？What the hell is happening？
我一直以为我了解了一切，并将自己置身于事中，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“这不重要，管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小道消息。总之，出事了。”
“怎……怎么了？”我被他的一股认真劲儿吓到了。
“Morlan被刺了……”他压下脸小心地说，仿佛生怕惊醒隐于地下的亡者。
“哦……”我表示对那个家伙的生死十二分的不关心。
“只有他和6个士兵活着……”他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，似乎是一块石头一般坚硬沉重。但他似乎没有料到我心里正暗骂着这王八蛋为何如此命长。
“所以？原本有多少人？“我继续用鄙夷兼事不关己的态度问道。
“原本127人。”他淡淡地说，就好像在告诉我他上午吃了两块面包一颗鸡蛋一般地淡定。
我抽了口冷气，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……
“更可怕的是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，距离我们只有两千米，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“找个地方再说吧……，”他抬起头望了望那充满威严的雕像，利刃直插云天仿佛正在宣布其已经统治这个世界——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，“我不希望在前辈面前谈论那种事。”
微风吹拂，湖面轻轻荡漾开来。
“快说吧……”我不耐烦地第八次提醒。
树木上的藤蔓和枝叶垂到了水面上，把整个湖染成了绿色。浮标缓缓浮沉颤动着，荡开一波波涟漪。突然被什么狠狠往下一拽，部长也用力一拽，一条新鲜的鱼便被拉了上来。他又从熔炉里取出了一条炸鱼，扔给了我。我一抓便有一股刺痛传来，我赶紧把这烫手的鱼放在了一个碗里。
“你到底说不说！”第九次。
我实在对他无力吐槽，好不容易见他脱线严肃了一阵子，立刻又变成了让我只想把他推进病房的神经病了。——说起这神经病居然还在享用美味的炸鱼。刚才的严肃呢？刚才的沉重呢？
他抹了抹嘴，咂巴咂吧嘴——这个时候我忍着没把拳头击在他的脸上——他终于要开口了。我想。
他稍微收敛了一下他那淫邪的表情，开口道：“你还要吗？”
我他妈直接把碗里发烫的鱼拍到了他的脸上，但被他用手臂挡住了：“哎别别别别急！……”
“我操你到底……”我原本准备用掉第十次顺便狠狠地骂他一顿，但他伸出左手示意我闭嘴，我也便闭了嘴。他拿出一块纸擦了擦嘴，之间神经病又转换回了严肃的人格。
“继续刚才的话题吧，刚才说到……”
“说到他们……”我赶紧补充，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给我插嘴的机会，自顾自地说：“他们之所以没发出什么声响，是因为他们全用弓与剑，而且基本一击毙命。”
“天哪……他们作为护送Morlan的卫兵，应该都是精英啊！”
他点点头：“敌人自然也是精英。”
“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呼救？”我开始援疑质理。
“哦……据他所言，因为‘呼救’是一种很丢脸的事……”
我捂住了脸：“这叫不要命……，话说这关我们什么事？”
“这个啊，”他的表情在两个人格边缘跳跃，“据我所知，他现在正在军营里面，而且，敌人也知道……”
“所以你这是在躲他？”我继续捂脸。
“是的！？”我已经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脱线了……
“那么说，今晚……”我突然意识到什么，抬起头来问。
“你真聪明！”他已经完全转回“神经病”人格了，然后耸耸肩，“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命着想……”
“妈……的……”我眼前一黑，仿佛有一只乌鸦“呱，呱”地飞过……
最后一丝余辉已坠入深渊，今夜的阴天似乎并没有打算分给我一寸星光。一个光全在东方的天空上挣扎。所有光都断绝了。
我坐在天台上，在这寂静时分，我与黑暗亲密接触。
我伸出手指，描着从被吞噬去的事物挣脱出来的轮廓。可惜的是，由于我看不见我自己的手指，所以我其实只是在心中暗描罢了。
今夜，黑暗，寂静及孤苦和我相伴。
我将那嘈杂的心抛在空中，容那晚间的凉风将其卷走，撕碎，吞食。我爱抚着残余的，麻木的心，仿佛在哄一位宝宝入睡。
我就是在哄一位宝宝入睡。
我站了起来，我不喜欢坐在虚空上一般的感觉——然而我现在又有立于空虚之上的感觉了。
我能感觉到，那些黑暗，那些死亡一般的黑暗，正向我的身内灌注，我松弛全身，我非常享受这种仪式——
仪式？这是一种仪式？
是的。在血液沸腾之前，用无心作为勇气，用无感作为盾牌。我已经无心，无情且无感。
远方似乎闪出了一点点火星。我也无理会它的意愿了，仪式已经完成。
那么，在这时，该告别了。我想。
在这静寂时分，我张开了双手，与黑暗相拥。这是两个同路人之间相互的慰籍。
在这寂静时分，我张开了双手，任黑暗在我的指间流过。
我再次确认，我已无心，无情且无感。
本章完
字数： 4084
（这章继续轻松下，因为从下一章开始你就笑不出来了）
谢谢支持
我会继续跟进下载版，请稍等~
[groupid=516]苦力怕的文学创作组[/groupid]
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