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·第三十八章·实验
正文
纳尔虚弱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，戴着口罩，眼里透出一丝怜悯，但这恰恰是纳尔最讨厌的神情。他不是表演喜剧的小丑，即使受了伤，也不需要人来同情，递杯水比给予这种安慰要强上不知多少倍。 “呃……”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手，在空气中比划几下，尽力做出“水”的口型。还好那人会意，接了杯水给他。纳尔也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，现在就像是一个极度缺水的可怜人一样。他的喉咙快要冒出烟来，只能张开嘴，声带却发不出什么声音，即使是挥挥手都吃力。 接过水杯，纳尔顾不得从嘴角留下来的凉意，转眼间一杯的水都被他喝进肚里，原本干燥疼痛的喉咙现在好了一些。他把杯子放在床头，手摸到床板，硬是把自己虚弱的身体撑起来靠在床头。眼前的事物的轮廓仍然时而清晰时而模糊。现在的情况似乎比昏倒前更严重，虽然撕裂般的痛感已经没有过，但是他多了一个幻听的症状——耳边总是有电流的声音。 不行……还是没有好转，纳尔无神地看着自己面对的墙壁，身子向前倾斜，快要接触到床板时被人扶住。他感觉一股清凉的气味涌入鼻腔，让他清醒了不少。这是薄荷的味道，纳尔抬起头，萧黎托着自己的脸，目光平静如水，让他觉得心里一阵凉。 现在与其去发泄萧黎对自己的冷淡倒不如问点好奇的事。“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” 萧黎站直身，扶着纳尔上半身，靠到床头，“萧黎送你过来的。”那人抢在萧黎之前开了口，但是因为戴着口罩导致声音有些瓮声瓮气。 “陈呢？”纳尔现在莫名觉得萧黎也有点可怕，只能询问自己目前最信得过的人的所在地。萧黎倒也还好，只是他身后那人，戴了个口罩，显得更诡异。 “不用担心，他在宾馆里陪着空。” “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？” “随时，如果你可以的话。”那人避开了纳尔的目光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但极其不自然，他能听出来这是哪个部位受了伤导致的，单看没被口罩遮住的脸应该还算清瘦，身体被风衣裹得很严可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。 “说了这些，你是谁啊？” “我么……”那人停顿了几秒，脸上闪过几丝纠结，“我就是弗兰克。” “弗……弗兰克？！”纳尔听见这名字后先是一愣，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重复一遍，“那个把一飞机的乘客都害死的人？” 他没再做出回答，简单和萧黎耳语几句后就匆匆离开。“现在是什么感觉。”萧黎坐到电脑前，从眼角瞥了一下纳尔。 “啊？什么？感觉？”他现在觉得快要难受死了，电流声不但没减弱似乎还变大了不少，身体随时都会失去重心一样，这种像是要死掉一样的感受叫他如何来形容，或者说，该用什么词来描述才能准确到让萧黎感同身受。 “描述不出来？”萧黎按了几下键盘后站起身，从附近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环状物，看起来刚好能套在人的额头上，上面连接着不同颜色的线。 “戴上。”把那东西塞到纳尔手中，简洁地抛出命令，坐回电脑前。 虽然满心的不情愿，但是纳尔还是把这个用途不明的玩意戴到了头上，他明显感觉到这个东西收紧了，虽然勒的他生疼，但恼人的电流声也小了很多。萧黎叫他在床上躺平，全身放松，他也照做。之后听见萧黎熟练地敲击键盘的声音。 很快，界面上出现了电波，萧黎像是满意般地点了一下头，他的手指落在了回车键上。这一刻纳尔张开嘴，他想大叫，想让萧黎立刻停止。为什么，他不知道。他有直觉，在接下来他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。但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。 萧黎看见纳尔猛然把双眼睁开，满是惊恐地看着天花板。他暗自庆幸自己按回车按得快，现在电流波动已经开始不规律了，接下来他就可以去泡杯茶放松一下，等个半小时一小时再回来。 把门关好，上锁，留剩下一个可怜人在门内的空间里受折磨。 纳尔能感受到的，就是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机器里面，在里面不断地翻滚，有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，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叫他疯狂。他感觉自己在不断地被掏空，几乎能掏出去的，抑或说是实体的，全都被清理出去，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，干干净净的躯壳。 他想吼叫，想发泄，但是他无法做出任何挣扎。只能任由自己的全身都融化在无尽的痛苦中。很快，周围平静了。他从这炼狱一样的环境中解脱出来了，身边变成了寒冷，像他三番五次梦见的雪原的温度。 痛苦，绝望，挣扎，死亡…… 脑海里仅剩下的就是这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，纳尔闭着眼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，连睁眼都办不到。但有什么意义吗，周围一定是一片令人胆寒的黑暗。有什么东西，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；又有什么东西进来了…… 啊，该死的……纳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，他感觉到周围变得温暖些了，但四肢却更加的僵硬。什么声音……哭泣吗……纳尔听到了什么，有一个人在哭，是为了他的死亡而哭泣么，还是因为别的…… 眼皮好重……身体也好重…… 我是要死了吗…… 纳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睁开了眼，他的感觉很麻木，眼前依然一片黑暗。他试着动弹一下，没做出动作，但眼前出现了什么东西。像影片一样快速播放，哭泣声随着影片的出现渐渐消失，代替它的是下雨声。 影片似乎是映在他视网膜上的，也有可能是眼前的空间，谁知道呢。现在他平静了不少，这些片段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。像是经历过，但又不像。也许不是经历，而是作为旁观者目睹了过程…… 那人……是谁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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