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眨了几下酸痛的眼皮,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,看清楚了坐在我旁边的是一名少女,一袭白色大褂,胸口印着爱心救助协会的标志。她正面朝窗户背靠床坐在椅子上,粉色的长发披在椅背后。双手捧着一杯茶并向杯中吹气,看那些茶叶浮浮沉沉。夕阳给她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辉,她的睫毛都在轻轻的闪烁着。
我轻轻的喊出了她的名字:“世予。”声音嘶哑而低沉。
世予转过头来看看我,说:“啊,你醒啦,感觉如何?要喝茶吗?”
我听着这甜美可爱的声音,内心不由得一阵欢喜,说:“当然要...不过不要你手里的那杯,你喝过了。”
我看见世予的表情又凝固了......我听见世予咬牙切齿的声音说:“要不是殴打病人会吊销爱心证...我保证你今天不是脊椎受损这么简单......”
我忽然手在床上一撑,后颈扬起就问:“杰叔呢?他怎么样了?我们是出事故了.......”话说到一半便被腰上传来的撕裂身体般的疼痛抽走了浑身的力量,瘫倒在床上。世予把茶杯往床头柜上一放就压住我的肩膀说:“哎呀你别急啊,你脊椎受伤,腰现在还不能乱动。”
我停止了龇牙咧嘴的倒吸冷气,艰难的问:“杰叔呢?”
世予对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:“诶,杰南涛先生啊...比你严重多了,好像是身上多处骨折,左小臂有截肢的危险。你们那个矿道坍塌的厉害,不过最后一小段路还算结实,不然你们基本都交代在那里了。其余的那几个矿工只有一个重伤,其余都是轻伤,事情的起因好像是没有规范作业······”
世予一边跟我说着这些情况一边调控着我的病床,让床的上半部分支撑起来,使我能背靠床垫坐起来。我听见杰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,双手不禁攥紧了床单。我看着世予说:“能不能让我坐轮椅去看看杰叔?”
世予动人的眼睛看了看我,轻轻地说:“杰南涛先生现在估计还在昏迷,而且不允许探望,等到明天吧,应该就可以看望了。”
我失望的咂咂嘴,说:“那你能推我去茶馆吗?”
世予说:“你脊椎都这样了还去茶馆?安心养三四天才能下地走路。”
我拽拽世予白色的袖袍说:“世予小姐你最可爱了,就推我去嘛。这次好了之后给你个爱心帮你当金苹果救助师好吗?”
世予一震袖子说:“没门,那是对你的伤不负责任,而且,本姑娘已经是金苹果救助师了。哼。”
在内心默默的觉得世予的“哼”好可爱后,我偏头看向了窗外已经沉下去的夕阳散发出最后的光芒。世予见我不说话了,坐下来倒杯新茶递给了我。我接过茶抿了几口,便低垂下眼帘,对世予说:“知道我为什么几乎每天都去茶馆吗?因为每当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看那广袤的天时,都会感觉到压抑不住的寂寥。茶馆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个喝茶的地方,它的...喧嚣也好,欢笑也好,沉静也好,总能给我一种我还沉浸在这个温暖的世间的感觉。”我的声音像是虚无的光,轻轻的飘散在病房的空气中。
“我从小就惧怕夕阳,因为夕阳之后便是夜晚。在我刚刚来到论坛城的时候,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感受着漫无边际的夜空,远处的万家灯火,烛影葳蕤,每个闪亮的窗后都是一个幸福的家,这温暖像是灯光一样多,可都不属于我。后来我接触到了茶馆,在那里第一次感觉这温暖的光是属于我的。虽然九幽很冷漠,樱花姐很大条,祭祀和混乱也神经兮兮的,但是他们都是很好很棒的人啊,让我们在那个地方一起欢笑,相拥温暖。”我注视着已经亮起的街灯,顿了顿说:“所以啊,那里是能温暖每个没有归属感的人的地方啊。”
世予看着手中被子里的半杯已经凉了的茶,默默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,说:“稍等。”
我看着世予走出去,晚间微凉的风吹拂起她的发梢,白色的大褂下摆也卷起,像是从画卷上走下来的身披白袍的仙女。不一会她便推着轮椅到我床边,双手一招示意我配合一下。我微微倾身,世予走到我的身边,双手托在我的双肩下,将我拖到轮椅上,世予吃力的说:“你...你没事吃这么重干嘛...”
我忍了忍腰上的痛说:“大小姐,我矿工就是力气活好吗?不壮实点怎么工作,还有...世予...”
“嗯?怎么了?”
“你身上好香啊....是不是用了....啊!疼!”我还没说完便被世予一拳打在脑门上,然后便被推走了。
和世予从爱心救助所走出来,去茶馆的路上常常有人跟世予打招呼,这也是因为她作为金苹果救助师,已经在这座城里救治了许许多多的人,大家见到她都客客气气的喊一声世予医生。然而我却觉得她有点憨憨......路过熙熙攘攘的商业街,路边两旁的店铺卖吃的颇多,因为这正好是大家下班来晚餐的时间段。
看见世予推着我还左看看右看看的,有两回差点撞到路上的行人,我不满的说:“大小姐,专心推我去茶馆好吗,想逛街我好了之后陪你逛街。”
世予甩手又给我一个脑瓜崩说:“本小姐要你陪?少教训我,哼。”
我摸摸头再次在心里觉得这个“哼”真可爱,说:“别这样打我了!小心我告你虐待病患啊!”
一路说笑着到了茶馆,一进茶馆的门,我便感觉到一阵哆嗦,看向柜台,果然九幽在看着我......九幽放下手里的杯子说:“嗯,没死啊。”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无波。
我用手捏捏眉间说:“掌柜的你能不能别说的很希望我死一样啊......我都这样了还来喝茶你难道不感动吗?”
“哦,我们矿工茶不挣钱。”九幽嘴角扯了扯,露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,可是我分明从那表情里感受到了无尽的嘲讽......我和世予点好茶,世予推着我转了个方向朝桌子那边走去。我忽然余光看见门口处进来一个浑身黑色的人,我扭头看去才看清,那人头上戴着黑色兜帽,身上也是漆黑的长袍。
他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,身形隐藏在宽大的长袍下,忽然说:“听闻九幽掌柜在此是吗?”声音细长且刺耳,像是用石头磨玻璃一样。
九幽身体一震,放下手里的东西,看向门外,像是有锋利的风从中他的目光中迸发出来。九幽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说:“有何贵干?”
那人低声且刺耳的笑了起来,整个茶馆里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,只见他掀起了漆黑的兜帽,兜帽之下是一张笑得狰狞如妖鬼的脸,还有一双摄人心魄的深紫色眼瞳,像能吸走人的魂魄的深渊一样。他忽然从长袍下抽出一柄细长的薄刃,狰狞地笑着说:“当然是来....取你性命啊...”
说罢,我只看见空中有一抹像是能剔透世间万物的寒光一闪而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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